我家堂屋的门后,摆着一台缝纫机。
它一米来高,有着黑色的支架,光滑的黄色面板上有一个可以拿开的盖板,里面装的就是缝纫机的机器,这是1989年冬天父母结婚时买的缝纫机。
30年来,这台比我年龄还大的缝纫机,为我家立下了“汗马功劳”。母亲用它来制作、缝补一家人的衣服、被褥。而我小时候趴在上边写作业,蹬着它的踏板当玩具。
1989年,父母在他们19岁时结婚。那时农村的婚姻还不像现在这样“讲排场”,那个时代流行的“老三件”,他们也只买了一件——飞人牌缝纫机。
“这个缝纫机,还是托关系买的,花了90块钱。”父亲说。而那时,在工地上打工的父亲,一天的工资最多才一块钱。
婚后,母亲陆续生下了我们姐弟四个。父亲在外打工,一家人的生活都压在母亲的肩上。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,母亲不是坐在缝纫机前,就是坐在织布机前。那时,我们的书包、被褥,甚至一些衣服都是母亲用缝纫机缝出来的。
我5岁那年的秋天,到村里的小学报名上半年级(学前班)。开学前的那天夜里,在地里劳作了一天的母亲吃过晚饭后,打开缝纫机,用她自己织的布,给我缝了一个花书包。那是一个红蓝格子布做成的单肩书包,整个小学期间,我都用着它。
和缝纫机搭配的是一把大椅子,那时候我们家只有这一把。大椅子坐着很舒服,而缝纫机光滑的表面也很舒服,因此缝纫机就成了写作业时的首选之地,我们姐弟四个放学后,谁先抢到就可以美美地趴在上面写作业。
写完作业,照例是要蹬着缝纫机的脚踏板玩一会儿。“哗啦哗啦”的声音,成了儿时最有趣的记忆。而为了防止我们夹手,母亲总是把缝纫机的传送带卸掉。
小时候,家里的灯泡还是钨丝灯泡,功率小,亮度低。晚上母亲要用缝纫机时,都要把它搬到电灯泡的下方。铸铁的缝纫机重量并不轻,对于一个女性来说搬动它并不是一件易事。
母亲在搬缝纫机时,总是很吃力地用双臂将缝纫机抬起,用肚子顶住缝纫机,然后再一步一步挪动。
后来,我长大些,便和母亲一起抬。而现在,我一个人就可以搬得动,只是缝纫机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。
30年来,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,缝纫机渐渐没有了用武之地。它静静地立在堂屋门的后面,等到有需要的时候,它便挺身而出。
今年大年初一,一个表姐的儿子来我家,看到缝纫机踏板后,他和我小时候一样,用脚蹬着玩。我指着缝纫机问他:“这是什么?”他摇头。我说这是缝纫机,他说缝纫机是什么?
我不禁感叹,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,缝纫机这个在30年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台的“神器”,却已经在“10后”的生活里消失了。
但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为我缝书包、补衣服的场景却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。
作者:河南商报记者 刘远怀
编辑:河南商报 张路
来源:河南商报